第23章 漆夜-《南禅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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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冬林说:“寻到了。我要与她去别处,从此便不能见你了。”

    草雨眼中慢慢蓄起泪,她擦抹着:“冬叔,这一次也不可以带我吗?”

    “她会不高兴。”冬林说,“她跟她娘已经等了我许多年。”

    草雨说:“那我不跟你走,只见见你,也不成吗?”

    “中渡如此之广。”冬林说,“你必然寻不到我,何必白费功夫。如今坏人已除,你只须高高兴兴的生活,便还了我的恩,从此水里捞你的那一场就不需要在记着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丢下我了吗?”

    “我永远不会丢下你。”冬林喉结滚动,艰难道,“不要哭”

    他望着草雨啜泣的脸,耳边却响着是深秋那一场雨。

    “我的囡囡经此上了去往北方的马车,她在何处?你告诉我,我自去寻找。”

    “冬林。不必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怎可不去!”

    “冬林。”老友目光回避,“当年途中遭逢大雪,那一车的女孩儿尽数尽数冻死了。”

    冻死了啊。

    冬林难以自持地垂下头去,颤抖地滚落泪珠。他几次张口,又戛然截止,只是颓唐地抬首,冲草雨努力地笑。

    “我怎会丢下你。”冬林哑声,“但我已停留了太久,我不见日光久居冬夜,离开与我而言是种诱惑。叔想”他对上草雨的泪眼,忽地失了声,却仍要坚持说完整,“我想解脱。”

    草雨伸手触及到冬林的脸颊,她说:“我是不是”她哽咽着,“让叔很难过。”

    冬林温柔地贴着她小小的手掌,说:“你让我活得比过去几十年都要勇敢。”

    草雨低声说:“可我不想和叔分开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路不相同。”冬林说,“你往前去,我们就此别过。”

    草雨少见的执拗,她贴着冬林的颊面,拼命摇头,泣道:“我不想和叔分开。”

    冬林起身后退,草雨挣扎起来,她欲脱离钱为仕的怀抱,可是钱为仕抱紧了她。她看着冬林转身要走,不住凝噎着喊:“冬叔冬叔!”

    她像是要把过去和未来的眼泪都在此流干流净,甚至咬破了嘴皮,打着钱为仕抱她的手臂。草雨伤心欲绝,埋头咬着钱为仕的手臂,喉中悲怒地呜咽。钱为仕紧紧抱着她,草雨只能见冬林打开了门,侧身回看她一眼。

    “叔走了。”

    草雨觉得那扇门不像是阻隔着木板,而像是阻隔着天堑。纵然她哭喊捶打,冬林也只会这样遥远地注视她。他将她留在了永远靠近不得的地方,就像是他永远追不上的女儿存活的地方。

    草雨泪眼朦胧,见他最后一眼,那身影随着漆夜逐渐隐没。而后屋檐折光,透来新晨的芒。

    冬日已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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